看完《最后的假期》后,我突然意识到我们是如何一点点压低自己的人生的

  电影《最后的假期》(Last Holiday)讲的是一个并不复杂,却极具隐喻意味的故事。

  主人公乔治亚,是一个性格内向、生活克制的普通人。她在商场从事着并不起眼的工作,谨慎、节俭、循规蹈矩,把存钱当作人生中最重要的安全感来源。她有梦想,也有热爱,却始终不敢真正去行动,只是把所有对理想生活的想象,写进一本名为《希望之书》的笔记里,当作一种精神慰藉。

  一次体检误诊,让乔治亚误以为自己只剩下不多的时间。未来这个选项,突然从她的人生中被强行划掉。也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,她做出了一个在旁人看来近乎疯狂的决定——花光所有积蓄,去过一次真正属于自己的人生。

  看完这部电影之后,我脑子里反复出现的,却不是那些奢华的场景,而是一个极其日常、甚至有点寒酸的画面:两瓶差不多的饮料,一瓶五块,一瓶三块。心里一盘算,三块的就够了,能喝就行。可后来呢?喝着这三块的饮料,五块的却一直惦记着。省下来的那两块钱,并没有让心情变好,反而像缺了点什么。钱是省下了,但快乐并没有随之增加。

  这种舍不得,在生活里比比皆是。我们活得小心翼翼,仿佛生命是一场需要精打细算的马拉松。我们吝啬分配当下的快乐,只为了给那个虚无缥缈的未来多储存一点能量。可久而久之,整个人的气质和心态,都会在这种长期的克制中变得廉价。

  电影中乔治亚的转变,表面上来源于她“花光积蓄”的决定,但真正改变她的,并不是大手笔花钱,而是她赖以为生的人生前提被彻底颠覆了。在被误诊之前,乔治亚是一个被恐惧和等待牢牢束缚的人。她害怕风险,把积蓄当作唯一的安全感。

  她害怕被拒绝,不敢和暗恋的同事说话;她害怕被议论、被评价,不敢穿漂亮鲜艳的衣服;她害怕自己不够好,精心烹饪美食,却只允许自己吃无味的瘦身餐。她始终认为自己不配立刻享受最好的,她所有的积蓄,本质上都是为了那个遥远而不确定的未来所缴纳的一份保证金。

  然而,当那个致命的诊断传来,未来这个选项被强行从她的人生中划掉了。当一个人直面死亡这个终极恐惧时,其他所有恐惧都会自动瓦解。正是在这种背景下,“花光积蓄”这个决定,才显露出它真正的本质——那是一场与恐惧的决裂。

  她不再需要为未来储蓄了,也因此获得了活在当下的许可。尼采曾说过一句话:“对于生命,不妨大胆一些,因为我们终究要失去它。”永远不要为两小时后、十公里外的事情焦虑。恐惧在敲门,勇气打开门,门外什么都没有。而行动,才是打败焦虑的良药,只有不断行动,结局才会因此而改变。

  乔治亚有一本“希望之书”。在误诊之前,这本书是她的精神鸦片——她只敢梦想,从不敢行动。她把生活构成了一次次彩排,总是在等待那个正式登场的时刻出现。而“花光积蓄”的决定,正是她第一次把“可能”变成“现实”的行动。

  当她真的穿上昂贵的礼服、品尝顶级的料理、住进奢华的酒店时,她才获得了全新的人生体验。而这些体验,又反过来重塑了她。她发现:当她不再畏畏缩缩,她可以很美、很有魅力;当她不再顾虑价格,她可以享受最好的东西;当她不再害怕权威,她可以与大厨、政客平等地对话。她花掉的不是钱,而是那个渺小的、等待中的自我。她用积蓄,买回了那个本该如此、充满活力的真我。

  过度的节俭看似是积累,其实是在消耗——消耗掉你的欲望、你的勇气,以及你对美好生活的向往。过度依赖未来的“我”,是对当下最彻底的背叛。当你不再把人生寄托于虚无的等待之中,就会发现,改变命运的从来不是某个时刻,而是你决定不再等待的这个瞬间。电影里,所有人都以为乔治亚是大富豪,但讽刺的是,她并没有假装富有,她只是想花掉所有的钱。

  当她不再害怕失去,便不需要再讨好别人,她开始真正做自己:对虚伪的政客直言不讳,对刻薄的大老板不卑不亢,对自己敬仰的大厨也能表达真诚的评价。弱者慕强,强者慕真。当一个人停止扮演,开始活得真实,她所散发的魅力是无穷的。

  凝视是一种来自上位者的软暴力。被凝视之所以令人不适,是因为它不仅仅是观察,还包含着评价,甚至攻击。我们这一生,本就是一个不断祛魅的过程:对父母祛魅,对领导祛魅,对亲戚祛魅,对婚姻祛魅。越早对世界祛魅,越早活出自己想要的生活。

  当我们看见自己的独特性,把自己从“被观看的客体”转移到“行动的主体”上,就不再容易被外界的纷扰所左右。我是生活的主人,而不是被动承受者,不是他人的附庸,更不是用来实现他人意愿的工具。

  祛魅,祛的其实就是我们心中的“不配得感”。所谓“配得感”,是一个人内心对自己能够拥有什么样生活的认定。唯有停止崇拜、神话他人,把所有打向别人的光收回自己身上,才是成年人真正的觉醒。唯有明确自己的所思、所想、所求,对待世界的方式才会逐渐转变为一种“玩家思维”。

  很多人、很多事、很多物,并不是来为难你的,而是来“度”你的。当你真正意识到这一点,整个人的心境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。人生不过是一场体验,请永远提醒自己:我很重要,我是干大事的人,我值得拥有一些美好的东西。长此以往,你终将变得强大而自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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